開欄的話

以敘事寫作記錄教育過程，在真實記錄中反思教育實踐、體悟教育真諦。即日起，好老師專刊將開設“教育敘事”欄目，“好老師”APP、中國教育報好老師微信也同步開設“教育敘事”專欄，為教師作者開辟“以敘事寫作與研究促進專業成長”的經驗交流與展示平臺。

執教時光一晃已過二十載，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在師范求學時，教學樓上那八個醒目的鎏金大字——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學高為師”自不用多說，“身正為范”卻難能可貴，因為它需要人“正直向上，以身作則”。在多年的教育工作中我努力踐行這八個字，并切實感受到了“身教”帶來的巨大成效。當有學生以我為范逐漸轉變時，我由衷地喜悅與欣慰，并感到無比榮耀。

多年來，我始終銘記一杯水引發的班風新變。

畢業那年夏天，我在接手的第一個班級任數學教師兼班主任。年輕缺乏經驗的我十分沒底氣，學生似乎也看穿了我的惶恐，給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煩”。一天炎夏的晚輔，沒有空調和電扇的教室宛若蒸籠，講臺上的我早已汗流浹背，但是看看下面：有人搖著紙扇，有人“品”著白水，好一派悠閑景象！突然一個玻璃杯摔落，清脆的碎裂聲瞬間引起了全班的注意，我沒有說話。直到快下課時，我問道：“同學們，你們覺得我熱嗎？”“熱！”“你們覺得我渴嗎？”回答聲音小了些。我追問：“兩節課，你們見我喝過水嗎？其實老師的嗓子早冒煙了，但我怕分散大家注意力所以不喝水，我能堅持，你們愿和我一起堅持嗎？”教室一片安靜。第二天上課時，學生們的桌面上已不再放杯子，我深感欣慰。

改作業時我又發現了新問題：班里一半學生的字跡簡直“扎眼”，特別有幾個學生的直線畫得像蚯蚓，字母寫得像亂飛的蚊子，各科老師都直呼頭痛。我氣不過，把他們叫到辦公室。其中一小胖滿臉壞笑著說：“老師，我跟您學的。”我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有時為了節省時間板書和判閱寫得何嘗不是“龍飛鳳舞”？那天我真誠地在班里做了檢討，并“立粉筆為信”保證以后一定改正。此后，每當我又準備“信手拈來”一個幾何圖形時，會突然想起自己的承諾，趕緊拿起三角板正規畫圖，然后和學生們相視而笑。從那天起，我的板書與批改逐漸整齊規范，慢慢我驚喜地發現學生的“蚯蚓”變直了，“蚊子”也會排隊了！

這件事后我在心中暗做承諾：今后要求學生做到的，我首先要以身表率。一年下來，不僅學生的各科成績直線上升，班風、學風也均在發生轉變。到了教師節，班里的孩子自發為我準備了一些小禮物，他們親手制作的祝福賀卡我開心地收下，那些花錢購買的禮品我執意“買”下，并告訴他們我欣慰于他們的感恩，但應體諒父母勤儉節約；有家長想私下送禮物表示“感謝”，我嚴詞謝絕，并告訴他們，孩子們的進步就是最好的禮物！

多年來，我始終銘記一個小女孩收到獎狀時的滿臉驚訝。

由于工作調整，幾年后我離開中學到一所小學任職副校長，分管政教、德育等工作。開學剛一周我就遇到狀況，值班時，一個二年級的小女孩不肯進教室，抱著門框哇哇大哭，我趕忙上前詢問。課任老師解釋說她是因為肚子疼而哭，已經聯系過家長，但對方卻說不用管。我氣憤地撥通電話要求她的家長來校，不一會兒女孩母親趕到，但卻對著小女孩一頓指責：“在家你哪兒都好好的，一進校門就肚子疼，檢查什么問題也沒有，你就是想逃學，今天再不進教室就揍你……”小女孩說：“我真肚子疼，我要回家……”母親揚起巴掌：“你到底進不進？”小女孩哭聲更大，一副打死不進的架勢。

我連忙制止女孩母親，把小女孩拉到一邊輕聲問：“你認識我嗎？”她止住哭泣，抽噎著點了點頭：“你是校長。”“那好，你誠實地告訴我，你真的肚子疼嗎？對校長可不能說假話呀！”她噙著淚珠的眼睛狡黠地轉了轉，手捏衣角低頭微點。此時，我便有了答案，對她笑道：“校長相信你了，但是你能堅持一下嗎？中午要是還疼就讓你回家。但是你如果能堅持一周，我就給你發個堅持小獎狀！”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我說到做到的，不信的話可以和你拉鉤。”我說。

或許是小獎狀的誘惑，這次她使勁點了點頭跟我拉鉤，然后順從地跟班主任走進教室。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堅持，以后的兩天她都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歡快走過，我也微笑著向她伸出大拇指。可到了第四天我卻沒看到她，難不成又“肚子疼了”？班主任笑著跟我說：“她歡著呢，可能忘記這事了。”很快，一周過去，我守諾頒給她一個小獎狀，她一臉驚訝，沒有想到我還記著。我笑著對她說：“說真話、說話算數叫做誠信，你也要做一個誠信的孩子！”自此以后，她再也沒逃過一次課。

多年來，我始終銘記國旗下孩子們筆直的身姿。

每次升旗儀式都是最好的德育實踐，教育學生尊重國旗與國歌是教師的職責。但是每次升旗，我都發現有學生拖拖拉拉地進入會場，其間總有人竊竊私語，東搖西晃。有些站在班級后面的老師還會利用升旗時間找學生談話，甚至天熱時一些女老師還在會場撐起了陽傘……

這怎么能行？在全體教職工會上，我做出了嚴肅批評：“我們怕曬傷，孩子們的皮膚更嫩，他們就不怕嗎？我們對國旗、國歌都這么不恭敬，怎么要求孩子們嚴肅？”我要求每班召開主題班會，讓學生學習升旗禮儀，了解國歌、國旗的意義。當再一次國歌奏響、國旗升起的時候，所有教師在隊伍前站得筆直，所有孩子大聲地唱著國歌，行著標準的少先隊禮；偶有來晚的學生，聽到國歌響起便立即停下腳步，原地敬禮……看到這一幕，我無比感動！

一次，學校組織學生開展教師滿意度測評，有老師開始抱怨：“孩子管教嚴了，老師的滿意度會很低。”我對自己的滿意度沒有底氣，但當結果出來后，我十分驚訝甚至驚喜：任教的四個班有兩個班滿意度是100%，最低的是98%。我頓時明白，孩子們都是懂事的，雖然對他們有些嚴厲，但我們的以身作則他們都看在眼里了。在這所學校我任教的班級成績一直名列全鎮前茅。有人曾問我是如何做到的，我說：“老師不但要言傳，更要懂得身教！”

我常常想，我們以身作則帶動孩子做出改變的同時，孩子們也在激勵、促進著我們自己，因為他們的學習與效仿對我們也是一種監督。  

（作者單位系湖北省棗陽市新市鎮中心小學）

《中國教育報》2023年03月10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