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教育部辦公廳等四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規范義務教育課后服務有關工作的通知》，提高學生課后服務水平和質量。高質量課后服務可以有效解決“三點半”難題，同時滿足學生多樣化需求。

事實上，“三點半現象”是一個全球性難題。德國由于其傳統的半日制學校特征，甚至存在“兩點鐘現象”。多數州的中小學上課時間是上午7點半或8點到下午1點，學生放學時間較早；而且，半日制學校除學習外，不能兼顧學生的綜合素質養成，容易導致教育不公平。

德國聯邦政府在2003年就推出“未來的教育和托管”項目，投資40億歐元建設全日制學校，解決學生下午的托管問題。在2019—2020學年，全德國有348萬名中小學生（占比47.9%）選擇全日制學校，接受學校課后托管服務。由于德國教育事務分屬各個州管理，所以每個州課后托管服務制度都各具特色。現以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以下簡稱“北威州”）為例，管窺德國小學課后托管服務。

多元的課后服務形式和流程

在德國，課后托管一般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校外托管班，另一種是學校提供的課后托管服務。這里主要討論學校提供的托管服務。

北威州有3種學校課后托管模式。第一種是開放式全日制學校提供的托管服務。學生自主決定是否參加下午的輔導和托管活動。這種托管模式時間長，服務內容豐富。在小學階段，大部分學校都是以開放式全日制學校為主。第二種是半日制學校提供的托管服務。半日制學校會在上午沒有課時為學生提供托管服務，以確保學生在學校的半日會得到照管。第三種是“13點+”課后服務。下午，學生可以在學校完成家庭作業，參加一些開放的文化和體育項目。這種服務常見于課后服務需求較低的偏遠農村地區，那里的學校基本仍然是半日制學校。相較于開放式全日制學校，這種托管形式中的上午課程和下午托管沒有多少聯系。

在北威州，超過90%的學校已經是開放式全日制學校，形成了“上午上課+下午課后服務”的模式。服務形式從作業指導到額外的素養養成課程，涉及文化、體育、游戲等方面。全日制學校上學時間通常是從周一到周五的早上8點到下午4點。有的學校實行彈性放學時間，即下午3點到4點家長可以分批接孩子回家。有的學校也可以延長到5點，但需要父母與課后服務承辦人簽訂額外的合同并支付額外費用。學校在寒暑假的某些時段也會提供托管服務。

按照日程表，上午課程結束后，學生會自由活動，大概在下午1點開始午餐。午餐結束后是課業輔導、興趣小組、自由活動等項目。需要注意的是，課后輔導不是課后補習。輔導者只檢查學生是否做完作業，而不檢查學生做得對錯與否。因為有些年級學生的輔導者并不是任課教師，所以任課教師還需要通過修改學生作業來了解學生學習情況。有些作業需要學生在家中完成，如古滕貝格小學規定，閱讀作業和背誦作業需在家里由父母監督完成。興趣小組有體育、藝術等多種項目，一般由當地的各種俱樂部和學校合作提供服務。課后服務不按班級組織，而是統一托管，學生會按照興趣被分配到不同的小組、不同的活動室。

分攤式的課后服務收費制度

北威州的學校課后服務由政府認定的一些非營利性協會或俱樂部負責執行。這些機構大多由基金會、工會組織等興辦，具有福利機構性質，與學校的合作并非完全遵循市場化方式進行。政府福利部門會按照政府采購法規以招標的形式選擇符合資質的課后福利機構。市或鎮一級的政府會將資金撥給當地教育局，并由其付給學校，購買課后服務機構提供的服務。

除政府財政撥款外，北威州還允許學校向家長收取課后服務費。課后服務費用根據家庭年收入繳納。家庭年收入在1.75萬歐元以下的學生免繳課后服務費。家庭年收入在1.75萬至2萬歐元之間的學生，每月繳納17.5歐元費用。課后服務費用會隨著家庭年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每月150歐元封頂。這就保證了家庭經濟狀況困難的學生同樣有機會享受平等的課后托管服務，從而保障教育公平。如果家庭中有多個子女同時參加課后服務，那么從第二個孩子開始都可以免除課后服務費。另外，全日制學校會為學生提供一頓午餐，餐費由學生家庭負擔，家庭困難的學生可以向政府申請餐費補助。所有餐食均由課后服務團隊提供。

專門的課后服務團隊

在德國，學校的任務在于教學，提供課后服務的責任則落在政府福利部門肩上。按照北威州的社會福利法，為學齡兒童提供托管服務是青少年公共福利部門的義務。因此，德國學校的課后托管可被視作一種外包服務，由學校或教育局選擇一些政府福利部門認定的課后服務供應機構承擔。它們會和學校、青少年福利部門、體育協會、文化教育機構以及其他教育機構合作，形成緊密的合作網絡，為學生提供豐富的課后服務內容。

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學校教師和課后服務機構合作，組成工作團隊，人員有學校領導、教師、社會教育工作者等。工作團隊共同設計課后服務主題和內容，使下午課后服務內容與上午課程主題相銜接。上午課程結束后，從午餐到下午課后托管，基本都由專業的課后服務團隊來負責，學校只負責提供場地和必要的輔助。低年級會有學校教師參與課后輔導，高年級的活動一般由課后服務機構人員負責，尤其是興趣小組，均由課后服務機構人員負責。這種外包服務減少了學校教師的工作時間，也使得課后服務更加專業。此外，家長也會參與課后服務。例如，古滕貝格小學每個月都有家長咖啡時間，在重大節日時，家長也會幫助籌備活動。學校還啟動了“100和一種語言”項目，每周請一名家長用自己的語言為孩子們講一個故事，然后由教師翻譯為德語。

同時，北威州還設置政府層面的課后服務支持和管理機構“全日制學習服務部”。該部門成立于2005年，為全州的全日制學校及其合作者提供支持，其團隊成員是來自社會福利部門、學校、學術界的專業人員，其主要任務為設計課后服務主題、構建課后服務合作網絡、制定課后服務質量標準等。 

課后托管服務不僅僅是簡單的課后管護，更是實現教育公平的一種手段。它是學校和社會青少年福利機構共同構建的教育產品。但目前提供課后托管服務的全日制學校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如為學生提供的課后托管名額不足、全職工作人員工資較低、課后服務團隊缺乏統一的標準、教師抱怨工作時間延長等。此外，德國的文化傳統與我國不同，有著悠久的家庭教育歷史，許多家長并不愿意讓孩子整天待在學校，認為半日制的學習足矣。目前，德國在職母親中，有66.2%從事非全日制工作，以便照顧孩子和家庭。

（作者單位系杭州師范大學中國教育現代化研究院，本文系浙江省教育科學規劃2022年度課題[2022SCG020]成果）

《中國教育報》2024年01月18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