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小學教育集團齊家小學學生在晚托課上玩起了賽車。       海鹽縣教育局供圖

■學習貫徹全國教育大會精神·一線看落實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強調，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不斷提升教育公共服務的普惠性、可及性、便捷性，讓教育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

　　全國教育大會召開不久，金秋十月，在浙江省海鹽縣實驗小學教育集團城南校區，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運動會，其背后的教育邏輯清晰可見——讓每個孩子有更多可能。運動健將在操場上揮汗如雨，沒有參賽的學生也能一展身手：信息技術特長的學生利用無人機傳遞比賽成績單，“科學小分隊”檢測運動員比賽前后的脈搏變化，數學組制作各班成績柱狀圖，美術組現場寫生精彩瞬間……

　　一葉知秋，校本變化折射的是區域氣象。5年前，全國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督導評估認定工作啟動，海鹽是首位“交卷人”。從那以后，海鹽從“答題者”變為“探路者”，亟待尋找改革的支點。最終，“讓每個孩子有更多可能”的理念在海鹽被廣泛認同，從教育行政部門的支持到城鄉學校的共赴，一場指向“生本”的高質量改革從這座濱海小城再度起航。

　　教育資源：

　　精準供給，協調使用

　　5年來，從國家到省級，關于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的評估指標并沒有出現多大變動。從慣性思路來看，海鹽似乎可以在過去的成績簿上“躺贏”，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城市化進程加快，城鄉學生數量差異在擴大。優質學位供給從過去的城鄉統籌，開始向一校一策轉換。”海鹽縣教育局黨組書記、局長郭章洪直言。

　　正在建設的向陽小學教育集團海興校區地處縣城腹地，在這所學校建造之前，附近不少學生要被調劑到3公里之外的學校去上學。新建學校理所應當，但和5年前不同，這一次卻出現了爭議，爭議的原因在于近年來出生率降低趨勢明顯，這筆投入可能“不劃算”。

　　“在家門口上好學不能成為空話。”海鹽縣教育局向縣里打報告，用多份材料系統闡釋了未來10年的區域生源情況，并提出了人口變化趨勢下學位供給的新舉措。最終，縣里批下了這個2.9億元的建設項目。

　　優質教育資源的“精準”供給，有“填空題”，也有“附加題”。

　　5年前，王利平上任百步小學校長，3個月后就迎來國家對海鹽的優質均衡督導評估。“那段時間茶飯不思，農村學校的運動場地條件一般，我很擔心這項指標達不到要求。”

　　最終，百步小學“踩線過關”。王利平沒來得及慶幸，就著手籌劃升級運動場地。因為學校成功申報了足球特色學校，可學生只能在一塊400多平方米的泥地上踢球，運動空間急需擴展。

　　海鹽為此類“個性化”升級的學校留有政策空間，專門成立教育優質均衡協調發展調控專項資金。百步小學將籃球場改成人工草坪的足球場，并且新建了5個室外籃球場和一個籠式足球場，前后投入資金200多萬元。有了資源保障，學校足球人才梯隊建了起來，每年還會舉辦足球節。作為偏遠農村學校，百步小學今年獲得了縣足球比賽冠軍。“接下去，我們這支村校足球隊要走出海鹽，去市里、省里拿獎牌。”王利平說。

　　“填空題”和“附加題”構成了海鹽5年來教育投入的“大頭”。2019年至今，全縣投入14.09億元新建改擴建8所中小學校，教育均衡協調發展專項資金使用2500余萬元，擴增學位9480個，實現隨遷子女起始年級100%可入讀公辦校。2025年秋季開始，可實現隨遷子女全學段入讀公辦學校。

　　“我們實現精準供給的思路是，把錢和人都要用活了。”郭章洪向記者出示了另外一組數據，近5年，海鹽35%的義務教育教師參與城鄉交流輪崗，其中38.5%為骨干教師。以百步中學為例，近3任校長都是從城區下去的骨干，他們帶領這所海鹽最西邊的農村中學走出了“師生雙流失”的困境，讓其成為教學質量提升的一匹黑馬。

　　教學改革：

　　“五育”融合，加“鹽”提味

　　談及5年來教學改革的新風口，海鹽縣教育局副局長林會國認為是“五育”和“雙減”。對全國各地教育而言這是明牌，對海鹽“讓每個孩子有更多可能”的愿景而言，這是底牌。

　　海鹽把底牌進行了新的排列組合。原先，中小學拓展性課程集中在周三下午的3個課時，學校是供應方，基本滿足學生的個性化學習需求。現在，海鹽打造了“課后優服”縣級課程平臺，集全縣之力提供優質課程，每周的課后服務時段，學生可自主選擇1—2門課程，實現個性化的高質量學習。

　　海鹽將部門、協會、非學科類培訓機構等提供的入校服務課程集聚成“縣級課程池”，城鄉學校登錄平臺后，根據學生多樣化需求一鍵選擇課程，家長通過手機端報名，進行選課、預約、評價等操作。縣財政每年保障800余萬元投入，實現學生課程費用全免，保障教育資源城鄉無差別直達。

　　向陽小學教育集團齊家小學地處偏遠鄉村，以前只有十幾門拓展性課程。“農村學校缺少專業資源，舞蹈、無人機、賽車這些課程，過去我們想都不敢想。”該校校長楊忠敏說。

　　有了“課后優服”，楊忠敏不再為資源煩惱，每天都有專業的培訓教師從縣城趕過來授課。學生王逸軒就這樣“邂逅”了無人機，課后服務“不過癮”，自己還要求回家加練。“以前孩子回家做作業拖拖拉拉，現在可利索了，做完就去練無人機。”讓王逸軒家長更加驚喜的是，不到兩年，孩子參加市里的無人機大賽拿了二等獎。

　　截至目前，海鹽26個部門及協會、87家機構共開出課后拓展課程1038門，學生滿意度在97%以上，該模式被浙江42個縣（市、區）借鑒。“課后優服”煲出了一鍋純正的“五育”湯底，要將“五育”融起來，還得再加一把“鹽”。

　　三毛小學教育集團以海鹽畫家張樂平筆下的漫畫人物“三毛”命名，在課后服務中創設了插畫、漫塑、電子漫畫等23門繪畫類課程。學校發現，作為一種表達方式，繪畫可與學習、生活巧妙鏈接，催生出新的學習樣態。于是，語文作品被畫成了漫畫，數學的知識點搬進了連環畫，還有反詐、環保、光盤等德育主題宣傳畫，項目化學習浮出了水面。

　　如今，越來越多的學校找到了項目化學習這把“鹽”。14所學校自發成立了項目化學習聯盟，攜手研究探索跨學科學習。為了激發每個孩子去發現“真問題”，海鹽全域整合了130多處校外紅色教育、鄉土教育打卡站，廣泛開展以項目化學習為導向的研學活動，參與學生累計兩萬余名。

　　評價跟進：

　　綜合性、發展力兩手抓

　　6年前，海鹽是浙江中考綜合素質評價改革的先行者，從德智體美勞5個維度設置過程性評價，納入中考成績。2022年，海鹽入圍浙江省小學生綜合評價改革試點縣。

　　“小學沒有升學壓力，評價改革鮮被重視。其實在學生的起步階段，評價的導向性非常關鍵。”向陽小學教育集團校長何月豐說。

　　記者在該校看到，每個學生都有專屬的一袋一單，即個人電子成長檔案袋和發展綜合報告單。從一年級入學起，學校就設計了德智體美勞5個維度共25個評價指標跟蹤學生的成長。如勞動教育，國家課程標準對應的是基礎分，“創新勞動”是校本化的附加分。學校開展了“城市生活設計師”“未來社區我設想”等一系列主題式智創性勞動實踐。人人參與，不同“工種”都有對應的得分，以此激勵每個孩子在創造性勞動中實現自身價值。

　　教師運用日常寫實、分項評價、實踐測評和民主評議等方式對學生的成長進行跟蹤畫像。到了學期末，每個孩子都會領到一張綜合報告單。單子隱去了學生的具體成績，代之以描述為主要特征的綜合性評價。“你就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忙碌于班級的每一個角落，悉心照料著班級的植物。”“你在書寫和專注度上還有提升空間，相信你能變得更加優秀。”……

　　有家長曾對何月豐坦言，自己小時候最怕沒考好去領成績單。現在看到孩子報告單上沒有赤裸裸的分數，避免了不必要的焦慮。“而且老師的評語切準了孩子的優缺點，真的比我們家長還懂孩子，讓我們對今后該往哪里努力做到了心中有數。”

　　為了防止評價改革成為口號式的運動或者只是部分學校的自我覺醒，海鹽出臺新的學校綜合考核辦法，突出“五育”，弱化傳統教學質量評價，加大了體育衛生、藝術教育、綜合實踐（勞動、科學）、心理健康教育和家校社協同育人的比重。

　　“真的太提氣了！”濱海中學校長郁衛軍說，這幾年學校在課程建設和課后服務上下了很大力氣，開發了40多門新的課程，特別是優勢項目——自行車，每年都向省自行車隊輸送人才，連續獲評浙江省體育后備人才基地。這些卷子上、考試里看不到的分數，都被計入了評價考核，像濱海中學這樣的農村初中也因此排進了全縣前列。

　　值得一提的是，海鹽還創新實施了“督督優教”行動，人大代表和專職督學聯動互通，對“雙減”“學生綜合素養的培養與提升”等方面進行專項督查，并將結果運用到學校考核中，讓社會看見并參與學校的發展。

　　“教育不是用一把尺子去衡量所有孩子的能力高低，而是讓每一個孩子都有更多可能。”郭章洪說，下一步海鹽將不斷在教育綜合改革領域創新實踐，打造更有品位、更有內涵、更加優質的基礎教育高質量發展縣域樣本。

《中國教育報》2024年11月05日 第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