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法建交60周年，也是中法文化旅游年。5月6日，習近平主席在與法國總統馬克龍共同會見記者時指出，加快人文交流“雙向奔赴”，強調“150年前法國人士參與建設的中國福建船政學堂、上世紀初的赴法勤工儉學運動都是兩國教育交流史上的佳話”，提出“推動未來3年法國來華留學生突破1萬人、歐洲青少年來華交流規模翻一番”的目標。中法兩國在人員往來、文化交流上的繁盛景象促進了教育研究上互學互鑒。國家移民管理局數據顯示，2024年第一季度法國籍人員入境中國10.4萬人次，較2023年同期增長294.71%；中國內地居民出境赴法國13萬人次，較2023年同期增長215.28%。在中外人員密切往來日益常態化的今天，解決好不同文化背景學童“走進來”和“走出去”的融入問題，成為教育工作者不容忽視的課題。百余年來，法國進行跨文化教育探索，將跨文化教育視作促進社會凝聚的重要黏合劑，在其國民教育體系中大力實施跨文化人群的融入舉措。

法國跨文化教育的本土舉措

語言和文化的多樣性，是許多歐洲國家的鮮明特征。也正因如此，以語言、文化、歷史為主要內容的跨文化教育，是歐洲教育的一個重要板塊。法國是歐盟主要成員國，同時也是公認的教育強國和移民大國，每年都有大量移民涌入。根據法國國家統計和經濟研究所2022年發布的數據，法國移民人口約870萬，包括已歸化或通過出生獲得法國國籍的170萬外國裔法國人。移民人口占法國總人口的12.8%，超過5.2萬名外國學童在法國就學。長期的教育實踐，使法國形成了一整套從社會到學校的跨文化教育舉措。

面向外來移民群體，法國政府充分考慮到語言、文化、習俗、經濟社會條件等因素，針對家庭和學童兩個群體，從社會和學校兩個維度提供全方位的跨文化融入便利措施。

針對外來移民家庭，法國開設了家長學校。家長學校由法國國民教育部和內政部合作推出，引導移民家庭父母幫助兒童更好融入當地，為移民家庭特別是非法語母語者提供語言教育、社會價值觀教育、國情教育等培訓，促進移民群體融入法國。

面向學童，法國政府推進跨文化教育的舉措則更為具體。一是機構全面，分布廣泛。從法國國民教育部直屬的信息指導中心及其地方分支機構，到各市政當局、社區評估中心和融入輔助機構，都有協助各年齡段、各類文化背景學童融入法國教育體系的任務。例如，位于法國巴黎北部瓦茲河谷省的名為“UPE2A”外國人培訓中心的47個不同級別的班，幫助9000余名外國兒童融入法國的國民教育系統。二是因材施教，因地制宜。2至6歲不同文化背景幼童可免于評估直接進入學前教育，學校利用兒童模仿力、接受力都比較強的特點，通過環境影響使其融入法國。法國在中小學階段設立入學評估環節，對存在困難的學生專門成立過渡班級。各類公立學校還會針對課業困難的學生，進行有針對性的輔導和補習，使跨文化背景的學童能夠更好融入法國。三是重視投入，廣泛接納。法國將受教育權視作基本人權，投入大量資金，以保障包括移民家庭學童在內的每一名學生從學前教育到普通大學的免費教育體系，并為學生提供常規補貼和特殊津貼。

法國跨文化教育的海外舉措

法國的海外教育網絡分為兩類，分別是針對海外法國人的海外國民教育網絡“法國學校”，和針對外國人的法語語言文化傳播機構“法語聯盟”。

據法國國民教育部官方數據，法國官方批準了580所涵蓋幼兒園、小學、初中和職業學校等各種學校類型的海外教育機構，遍及139個國家，39.1萬名學生在校就讀，其中60%為外國學生，40%為法國學生。法國政府還將8600名在法國國民教育部任職的教師派往海外學校任教。海外學校中有68所學校作為法國國民教育的一部分，由法國海外教育署直接管理，其學生接受法國教育大綱，可直接參加法國高中畢業會考，并與法國高等教育體系無縫銜接。

“法語聯盟”則是培訓法語的同時面向世界傳播自身文化的平臺，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視作本國移民融入機構的海外延伸。自1883年以來，“法語聯盟”網絡已與137個國家建立了友誼關系學校。截至目前，已有超過50萬名學生在850所法國法語聯盟學校就讀。筆者留學前就曾在法國國家教育部、中國教育部官方認可的權威法語聯盟學校培訓學習過。學習期間，學校組織的各類文化藝術活動，使筆者在接受語言培訓的同時對法國的文化、社會制度、福利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加深了對法國本土教育的認知。

建立以融入為目標的全鏈條評估跟蹤和保障體系

為實現外來移民學童融入法國的目標，法國政府建立了以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即法國國民教育部為主導，專業機構分工實施，國家和地方（市鎮、社區）分工保障，民間機構參與的完整評估跟蹤和保障體系。

法國國民教育部設立評估、預測和績效司，統籌教育體系、學生學業和學校發展三個方面。在具體實施過程中，法國國民教育部與各相關部門配合，邀請相關高校研究人員、中小學優秀教師參與。同時，設立新移民家庭學童教育學術中心，負責新移民家庭的學童教育評估。每名學童均由該中心指定的教學團隊負責測評和教學評估，具體包括教學策略和文化敏感度評估、文化響應評估教學檢討、文化敏感性學習探索等，以此推動移民學童融入歐洲特別是法國教育體系。評估教學團隊由法國相關主管部門結合當地情況制定選培計劃，對教師進行分批次培訓，通過專業訪談、專門培訓、學科研討、能力測試“四部曲”增強團隊專項技能。而在各類測評中，法國教育主管當局收集到大量關于基礎教育發展狀況的原始素材，得以據此進一步完善改進政策鏈條。

法國實施中央與地方事權分立制度，教育主管當局代表國家對各級教育機構實施垂直管理，同時市政當局和社區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以法國伊西萊莫利諾市為例，市政當局根據分工不斷改進做好包括移民學童在內的外來群體的融入。每年開學季，伊西萊莫利諾市通過開辦文化周等專門活動的方式在市政廣場、公交站點等人群聚集地進行宣講。伊西萊莫利諾市的各個社區也定期組織各類活動，跟蹤訪談深入分析新移民家庭內在需求，及時給予新移民家庭切實幫助。此類活動是法國對新移民家庭跟蹤的一個重要舉措。此外，各類民間協會也會廣泛參與，自發組織幫扶中心，教授新移民家庭法語，協助開展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融入工作。

（作者單位系四川師范大學四川文化教育高等研究院）

《中國教育報》2024年05月09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