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秋雨綿綿的早晨，我在教室角落發現了一個“小繭蛹”——總用劉海兒遮住半張臉的小雨。每當被提問，她就像受驚的蝸牛，恨不得把整個身子縮進課桌。即便在四人小組討論中，她也只是低頭絞著衣角，把校服布料擰出細密的褶皺。

　　“今天我們來玩個特別的游戲。”我在講臺上舉起印著卡通兔的保溫杯，“這是劉記者的話筒，對著它說話會獲得神秘勇氣！”在孩子們的笑聲中，我模仿記者腔調走到小雨面前：“現在連線第四組特派觀察員！”當小雨用氣聲吐出“想回答問題”時，后排突然冒出一聲“根本聽不見”，讓小雨剛露頭的勇氣又縮了回去。

　　“哎呀！忘記裝電池了！”在全班屏息中，我變戲法般掏出兩顆玻璃珠，“這是‘勇氣寶石’。”重新遞上“話筒”的剎那，我聽見了破繭的聲音：“這學期我要勇敢回答問題！”聲波撞碎沉默的瞬間，掌聲如春雷乍響。

　　那天起，各科教師都默契地守護著這個萌動的“小繭蛹”。數學課上舉起的第一只小手，升旗儀式上主持臺前攥緊的話筒，課間操領操時挺直的脊背……每個重要時刻，小雨都會朝我晃晃那個虛擬的“魔法話筒”。而最動人的魔法，發生在上周的全校演講比賽上，當聚光燈打在她流瀉著星光的馬尾辮上時，那個曾經怯懦的女孩，正用清泉般的聲音講述著“玻璃珠話筒”的故事。

　　每間教室都有這樣的“小雨”，他們需要的或許不是驚天動地的教育創舉，而是教師捕捉成長信號的敏銳，是教師守護細微信號的耐心。當我們俯身傾聽花開的聲音時，教育便有了直抵人心的力量。

　　（作者系北京市中科啟元學校教師）

《中國教育報》2025年06月05日 第0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