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歐盟是全球氣候治理的主要推動者之一，較早開始探索和實踐綠色低碳教育。在綠色新政背景下，歐盟的綠色低碳教育理念、目標和行動實踐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人才培養規律、適應綠色轉型需求、緊跟國際社會動向，可以為我國發展綠色低碳教育提供有益借鑒。

[關鍵詞]歐盟；綠色低碳教育；雙碳人才

歐盟是全球率先提出碳中和計劃的經濟體之一，是全球氣候治理的主要推動者之一，其綠色低碳教育起步較早、進步顯著，已構建較完善的政策框架，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歐盟發展綠色低碳教育的動因

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浪潮背景下，歐盟較早聚焦綠色低碳發展目標并付諸實踐，其動因有以下三方面：

第一，主導全球氣候治理的需要。為了在全球綠色發展競賽中走在前列，歐盟力圖主導全球可持續發展和應對氣候變化的潮流。早在2015年9月，歐盟曾推動在聯合國大會上簽署《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提出了包括綠色教育在內的17個可持續發展目標，要求各國推廣這種集合政策、技術、產業、金融、意識形態的綠色發展理念，確保所有學習者到2030年獲得促進綠色低碳和可持續發展所需的知識和技能。

第二，推動產業轉型和塑造競爭力的需要。近年來，歐盟及其成員國在面對中美和發展中經濟體的競爭時愈加乏力，塑造新的競爭優勢成為歐盟當前戰略發展的關鍵。歐盟將綠色低碳發展作為一項兼具技術迭代、產業轉型的“系統性工程”和打造“競爭優勢”的重要路徑，寄希望于通過教育的綠色轉型來推動科技創新和人力資源整體提升。

第三，教育改革與轉型發展的需要。2020年歐委會啟動“歐洲教育區2025行動計劃”，在教育領域發起并推動系列綜合性改革，明確提出了各成員國圍繞綠色發展推進教育轉型的目標，要求加強綠色低碳教育、推進教育基礎設施綠色化等。據歐盟預測，未來十年35%至40%的工作崗位將和綠色轉型相關，需要大量培養雙碳人才。歐委會隨后啟動了綠色教育行動計劃，推動教育領域采取行動為綠色轉型作出貢獻，加快培養師生的綠色可持續發展能力等。

歐盟發展綠色低碳教育的關鍵舉措

發展綠色低碳教育是一項系統工程，歐盟充分利用“協調性原則”，從完善頂層設計、制定能力框架與教學標準、搭建合作平臺、提供專項資金、加強科研創新等方面采取了系列舉措，有序推進歐盟成員國綠色低碳教育的改革與發展，具體而言：

1.完善頂層設計，全面規劃實施路徑

新一屆歐盟委員會于2019年12月發布雙碳轉型的綱領性文件《歐洲綠色協議》，又稱“綠色新政”，所有27個歐盟成員國承諾到2050年在全球范圍內率先實現碳中和，發出了強烈的綠色低碳轉型信號，引起了世界各國高度關注。其中，歐委會將綠色低碳教育作為優先事項，要求成員國將綠色低碳理念納入國民教育課程體系。近年來，歐盟相繼出臺了《歐洲技能議程：促進可持續競爭力、社會公平和抗逆力》《關于歐洲綠色協議的大學愿景》《關于綠色轉型與可持續發展學習的理事會建議提案》《歐洲綠色可持續性能力框架》等政策文件，推動重塑綠色可持續教育理念，搭建綠色轉型平臺，構建綠色低碳教育體系。

歐盟關于綠色低碳教育的頂層設計聚焦三個方面：一是貫徹綠色低碳教育理念。在歐委會向理事會提交的政策文件《關于環境可持續發展的學習建議》提出，歐盟的綠色低碳教育目標是通過一種整體性的方法來改變個人、學校和教育組織，就綠色轉型所帶來教育領域的深刻變革達成共識，它旨在培養綠色可持續發展思維，在各級學校和教學體系中貫穿綠色生態的發展理念，同時還幫助學習者掌握一定的知識、技能和態度，以助于他們成為變革的推動者，為塑造地球生態作出積極貢獻。二是系統性提升歐盟公民的綠色低碳發展的素養與能力。歐委會制定的《歐洲綠色可持續性能力框架》要求成員國在國民教育體系中，系統培養綠色低碳轉型所需的素養與能力，并為教師設立綠色教育培訓中心，以支持其在綠色可持續發展方面的能力培養。三是通過歐盟科研體系和歐洲大學，提升雙碳領域的科研能力，培養創新型人才。歐盟通過實施歐洲大學戰略，在大學內設立在新材料、氫能太陽能技術和循環經濟等新興學科與專業，培養綠色低碳轉型的創新型人才。

2.制定能力框架，系統提升綠色能力

歐委會出臺的《歐洲綠色可持續性能力框架》中指出，綠色低碳教育的核心原則就是環境可持續性學習，它旨在培養從兒童到成人的可持續發展思維，即了解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并依賴于自然，同時還讓學習者能夠掌握一定的知識、技能和態度，以助于他們成為變革的推動者，為塑造地球生態極限內的未來作出個人和集體的貢獻。該文件將綠色可持續性能力劃分為體現可持續性的價值觀、擁抱可持續性發展中的復雜性、適應可持續發展未來的能力、為可持續性發展而采取行動的能力等四個領域的十二種能力。歐盟將該框架文件作為發展師生綠色可持續能力、評估學校與教師教育成效的科學性工具，也是歐盟推動成員國落實綠色低碳教育政策的重要手段。

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歐盟致力于在歐洲層面上提供一個關于綠色能力的參考框架，為成員國在落實教育綠色轉型時提供規范性參考與可操作性解讀。二是為不同的教與學的師生提供共同的基礎和系統性的參考框架，通過厘清綠色能力的定義、界定其能力范圍，為教學實踐提供理論基礎和大量豐富的實踐范例，也支持教師將綠色的理念與主題嵌入到各級各類教育系統和課程應用場景中，使教育與綠色發展融合交織在一起。三是為參與終身學習者提供共同基礎和參考標準，幫助學習者成為系統性、批判性的思想者，幫助關心全球生態環境和綠色發展的個人獲得相關的知識基礎，培養環境可持續發展的意識和態度，進而提升促進環境可持續發展的思維、計劃和行動能力。

3.提供專項資金，充分保障行動落實

發展綠色低碳教育需要資金持續投入。為了實現《歐洲綠色協議》目標，歐盟計劃在未來十年內調動約1萬億歐元的可持續性投資用于綠色轉型。在教育領域，新伊拉斯謨計劃（Erasmus+）是歐盟未來幾年發展綠色教育、促進環境可持續性學習的主要資助體系。“伊拉斯謨+”計劃（2021—2027年）將“應對環境和氣候變化”列為四個優先事項之一，先后支持了5000多個綠色低碳相關的教育交流與科研項目。例如，“循環經濟競爭力”項目創建了一套學習工具，將循環經濟能力引入終身教育以增進公眾對循環經濟的理解認識，提升循環經濟相應的能力建設。此外，“伊拉斯謨+”計劃還通過資助系列游戲研發提升兒童和青少年的綠色技能，廣受歡迎的手機端游戲“企鵝保護地球”被學校作為翻轉課堂的一部分，該游戲基于目標學習方法，通過娛樂讓中小學生了解環境和氣候問題，如環境污染、廢物和回收，教師可以根據不同的學習群體在后端調整特定主題和游戲難易度，有助于幫助青少年養成綠色發展理念。

歐盟還設立了公正轉型基金，保障歐盟經濟教育欠發達地區和弱勢群體也能順利推進綠色低碳教育，投入近300億歐元支持相關地區綠色教育轉型和多樣化發展，通過教育培訓提高特定地區和人群適應綠色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推動當地學校更新綠色校園設施等，推進教育向綠色轉型。

4.搭建合作平臺，多元主體協同推進

綠色低碳教育是一項系統性工程，需要利益攸關的多方主體協同配合、共同推進。歐盟為此成立專門工作組，工作組成員除了成員國代表外，還有來自相關教育組織和社會合作伙伴的代表。工作內容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制定政策和工作計劃，分享有關國家的綠色教育政策和改革方面的信息，促進相互學習和交流。二是督促成員國落實綠色低碳教育的相關政策，確保將其有效實施。事實上，歐盟的工作組不僅在思考“誰來推動綠色低碳教育”的問題，也在積極解決另一個問題“用什么方式推動綠色低碳教育”。推動教育轉型絕不僅僅只是將氣候、環境等相關的內容融入教育領域和課堂，各方主體之間共同創造可持續發展的解決方案、促進各個機構和地區在綠色轉型中協同發展等問題。

氣候教育聯盟是歐盟搭建綠色低碳教育合作平臺的一個范例。該聯盟為師生提供了一個共同交流的平臺，致力于激發、發展和利用歐洲教育的創新能力，促進參與者集體決策、協作行動并可持續地適應綠色轉型。從參與者來看，它匯集了各級各類機構的師生和家長，還有從博物館到工業界等活躍于教育系統的專家和學者；從參與方式來看，該聯盟致力于打造一個具有包容性和創造力的社區，參與者可以在社區通過推廣自己的綠色低碳教育理念、尋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共同設計、探索和解決綠色教育中的問題。此外，歐盟還支持大量官方認證的線上線下學習平臺推廣綠色低碳教育，如歐洲學校教育平臺提供了豐富的線上資源，學習者可以利用免費在線課程、網絡研討會和教材等專業發展機會來提升自己，還可以進行互動、協作并開發綠色可持續教育項目等。

5.加強科研創新，培養創新型人才

發展綠色低碳教育的目標在于為經濟社會和能源環境等綠色可持續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人才支撐，所以歐盟高度重視相關領域的科研創新與創新型人才培養。歐洲創新與技術研究所是歐盟的科創平臺之一，該研究所匯聚2900多個教育、科研與產業機構合作伙伴，通過加強歐盟及其成員國的創新能力，尋找解決方案為綠色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增長和競爭力作出貢獻，以應對歐盟當前所面臨的全球挑戰。另外，歐盟也非常重視通過制定科研評價規則來引導研發機構和人員行為，督促他們將環保因素和綠色低碳問題納入科研項目的考慮范圍。瑪麗·居里行動是歐盟培養科研人才的主要項目平臺，該行動發布了《綠色憲章》，重點圍繞綠色經濟社會發展資助科研課題與博士生培養項目，同時為所有受資助的研究機構和人員制定了一系列的行為準則和制度約束，促進他們將綠色低碳發展因素納入科研項目實施的各個方面，從而貫徹落實《歐洲綠色協議》中發展綠色低碳教育的目標。

綠色低碳教育具有學科交叉的性質，歐盟通過《關于歐洲綠色協議的大學愿景》等政策文件和項目資金傾斜，指導歐盟成員國的大學與學科交叉融合發展，建立起了與綠色轉型相適應的專業和學科體系。以瑞典隆德大學的環境研究與可持續發展國際碩士課程為例，該課程研究計劃主要包含“氣候變化與復原力”“土地使用、治理與發展”“城市治理與轉型”“能源公正和能源系統的可持續性”“生物多樣性與自然資源管理”五個主題，不僅結合社會和自然科學視角，關注從當地到全球層面綠色轉型發展帶來的挑戰，還為學習者提供參與促進綠色低碳發展的實踐機會，依托項目與當地政府、社會組織、企業等進行互動學習實踐，幫助學習者和研究者利用多領域知識解決綜合性的綠色轉型與發展問題。

歐盟綠色低碳教育的啟示

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為發展綠色低碳教育，2022年10月，教育部出臺了《綠色低碳發展國民教育體系建設實施方案》，要求在國民教育體系各層次、各領域加強綠色低碳教育，培育綠色低碳理念，系統、持續培養各級各類“雙碳”人才等。對我國而言，綠色低碳教育仍然是新生事物，相關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還十分有限，在發展過程中有必要借鑒發達經濟體好的做法與經驗。

歐盟的綠色低碳教育理念、目標和行動實踐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人才培養規律、適應綠色轉型需求、緊跟國際社會動向，可以為我國發展綠色低碳教育提供有益借鑒。

一是尊重個體成長規律，貫通人才培養體系。歐盟重視綠色低碳教育的體系建設和連貫性，相關政策秉持“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育理念，覆蓋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和終身教育各環節，通過發展知識、技能和態度，以更綠色健康和可持續的方式生活，通過個人和集體方式為社會的綠色轉型作出貢獻。

二是注重系統交叉培養，培育綠色發展理念。發展綠色低碳教育是一項系統性工程。在教學內容上，歐盟注重整合經濟、農業、能源、環境等跨學科知識，幫助師生從不同的角度理解和分析綠色經濟與可持續發展的挑戰和問題。在教育方式上，歐盟倡導不僅要解決綠色可持續發展中相關專業問題，還重視現實生活中綠色經驗教育；既重視課堂教學，還重視為學習者創造支持性的實習實踐環境；既重視顯性的學習，還重視通過社交媒體、游戲軟件等隱性方式對歐洲公民進行廣泛宣傳和教育，引導他們在潛移默化中接受綠色可持續發展理念。

三是以能力培養為導向，注重核心素養養成。通過出臺并落實《歐洲綠色可持續性能力框架》為歐盟國家師生提供統一的教學規范和范例，指導不同階段學習者通過能力提升去思考和解決人類目前面臨的氣候危機、環境退化和生物多樣性喪失等問題與挑戰，達到培養國民適應與發展綠色低碳的綜合性能力。

【作者單位：張地珂、肖莎，中國地質大學（武漢）；車偉民，中國駐歐盟使團公使銜參贊】

原載2023年第15/16期《中國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