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從10分鐘延長到15分鐘，表面上看是學校課程之間銜接和學生休息時間的調整，實則是“五育融合”理念下的時空重構，是從“效率優先”向“生命關懷”的教育價值觀的轉變，是以學生全面發展為指向的整體育人觀的體現。基于以上認識，山東省東營市東營區瀚文小學（簡稱“瀚文小學”）將課間作為學校“全人發展”育人體系中的獨立育人環節，讓學生享受更加健康而有活力的校園生活，實現了從“育分”向“育人”的跨越。

一、時間主權的歸還：打破“圈養式教育”慣性

時間是人的積極存在，它不僅是人的生命尺度，也是人的發展空間。[1] 長期以來，學生被要求課間“不能隨意離開座位”“不能大聲說話和跑跳”“不能隨意串樓層”，一系列“文明舉措”的背后其實是學生被剝奪了時間自主權。課間擴容5分鐘解構了學校對學生機械化的時間管控，給予了學生更多自主支配時間、按照自己的節奏成長的機會。

為了解決“課間15分鐘從哪里來”的問題，瀚文小學依據學校教師考核評價方案，綜合考慮不同學科量化計分的一致性以及三級課程開設時間的公平性，通過調整課時結構積極應對，將每節課從40分鐘縮短至35分鐘，以保障小課間15分鐘和大課間30分鐘的安排。針對一、二年級學生，學校在“星瀚廣場”統一組織“生肖跳房子”“朝代飛行棋”“投擲太陽系”“吾是木頭人”等簡單活動；三至六年級學生通過小組活動，或由教師引導自由選擇喜歡的活動，如“數字華容道”“魯班鎖”等益智類游戲，“翻花繩”等民間傳統類游戲，“立定跳遠”“仰臥起坐”等體質檢測項目，“顛球比賽”等單人挑戰項目，“打沙包”等集體項目。學校鼓勵學生走出教室、走向戶外、走進陽光，但尊重學生自主選擇，打破以往要求“全體出教室”的機械規定，讓閑暇時間真正成為學生非功利性的自主支配時段，真正做到把時間還給學生、空間留給學生、方法教給學生、健康帶給學生。

二、五育融合的實踐場域：超越放松功能的育人重構

“五育”的有機融合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重要途徑。瀚文小學的課間15分鐘延展了“五育”的形式和內容，讓學生身上有汗、臉上有笑、眼里有光，精神狀態煥然一新。

學校課間15分鐘以“動靜結合、學玩互促”的方式，將品格教育從說教轉化為體驗，讓學生在游戲中完成社會化學習，實現身心與品格的同步發展。如學生通過“成語十字跳”“疊字飛行棋”等團體游戲，在互動中學習分工協作和溝通技巧，增強集體歸屬感；通過同伴之間的“足球顛球”“射藝”等運動項目PK挑戰賽，學會在良性競爭中尊重規則、接納成敗，培養健康的競爭觀；參加“重走長征路”腳印游戲，在趣味活動中培養家國情懷和堅毅品質。此外，學校允許學生跨班級互動，通過游戲活動引導學生在互動中提升解決沖突的能力，培養同理心，樹立規則意識，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從而促進學生社會性能力的發展。

學校還以結構化活動設計與學生自由探索相結合的方式，打破以往課間10分鐘“單一休憩”的功能局限，將課間作為連接學生課堂學習與生活實踐的關鍵場景。如通過安排“榫卯智造局”等益智類游戲，提升學生空間想象和問題解決能力；通過設計“數幻九宮秘境”“魔尺奇變挑戰區”，在碎片化時間中發展學生數學思維；通過設置棋類、探索游戲區，鼓勵學生參與邏輯推理和策略性活動，發展學生智力。

在課間活動設計時，學校注重將游戲場景融入傳統美學，通過藝術化活動設計激發學生的審美感知。如在課間游戲區繪制二十四節氣圖案、百科挑戰關卡等，將傳統文化中的藝術元素轉化為可體驗的互動場景，使學生在游戲中感受傳統美學的意蘊。校園環境注重營造“浸潤美育”的氛圍，通過空間改造提升學生美感體驗。如利用連廊、墻面等區域打造“紇藝”“呂劇非遺”探索區、“兒童反詐”“防溺水宣傳飛行棋”等益智游戲場，通過色彩搭配、幾何圖形設計增強空間美感，使學生在活動時自然接受視覺藝術的熏陶。

此外，學校還通過多種創新形式在課間融入勞動教育。如引導學生整理書桌培養秩序感，輪流值日擦黑板強化責任意識，照料班級綠植體驗生命關懷，通過設置維護課間運動秩序、維護活動器材等任務，培養學生的服務意識與動手能力。

三、安全與自由的平衡術：從“消極防范”到“積極管理”

學生天性活潑好動，課間尤愛追逐打鬧，難免在玩耍中因出現身體接觸而受到傷害。學生安全重于泰山，但這不應成為“約束”學生課間活動的理由。學校需要明確安全責任的邊界，遵循《未成年人學校保護規定》要求，既不得以安全為由過度限制學生課間活動自由，同時也要注意落實安全管理辦法中對危險行為的及時干預職責。

對此，學校注重普及安全知識，強化安全教育與規則引導。一方面，教師通過主題班會、講座和視頻動畫等形式普及時間規劃、活動選擇及安全注意事項，針對低年級學生采用游戲化教學（如安全闖關、模擬演練）提升自護能力；另一方面，教師嚴格按時下課，避免占用學生活動時間，做好課間監管，定時巡查高風險區域，確保課間活動井然有序。

學校還注重對學生的活動空間予以科學規劃。本著“動靜分區”的原則，在室外設置體育游戲、體能挑戰等動態項目，如“跳繩”“跳格子”等，釋放學生活力；室內布置棋類角、“翻花繩”等益智游戲區，兼顧放松與興趣培養；本著“年級專屬區域”的原則，低年級可考慮使用教學樓附近小場地（跳房子、拍球），中高年級則使用運動場，以避免高低年級混用導致碰撞風險。同時，在走廊和樓梯設置緩沖帶、單向通行標識，減少擁擠踩踏隱患。

四、教育治理的迭代升級：多方協同的系統工程

無規矩不成方圓，成熟的規則制度是保障“課間15分鐘”有序開展的前提。學校通過書面計劃的形式，就“課間15分鐘”不同運動項目的管理人員、活動地點、組織方式以及場地器材管理辦法等予以明確說明。同時，針對雨雪、酷熱等極端天氣制訂備選方案，做好活動內容、場地和強度等方面的調整，制訂學生錯峰與分流管理預案以及必要的通用應急管理預案，在兼顧學生安全、健康與活動需求的前提下，保障課間教育目標的實現。

構建“課間15分鐘”的良好生態同樣需要家庭、學校和社會三方形成合力。學校成立了由校領導、教師代表及家長委員會組成的專項工作組，社區則派駐社工或志愿者參與規劃，形成家校社協同育人共同體。“共同體”定期召開家校社聯席會議，針對課間活動場地分配、時間管理等議題協商決策。指導家長及時轉變教育觀念，認識到體質健康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監督孩子的膳食營養與作息習慣，對孩子的社交與合作能力進行引導，鼓勵孩子積極主動參與課間活動；同時，通過家長會等渠道，家長向學校提出“課間活動優化”建議，推動個性化方案落地。社會則為開展課間活動提供場地、器械方面的必要支持以及技能型運動項目的指導與培訓，通過建立多元化的投入機制，豐富“課間15分鐘”的活動類型，激發學生的活動熱情。

（陳偉 作者系山東省東營市東營區瀚文小學校長）

《人民教育》202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