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詫于郭華老師新著的書名——《教學的模樣》，因為這個書名太不像一本學術專著了，沒了平常印象中的工整嚴肅，反而閃爍著一絲調皮的光芒，清新而親切。作為郭華老師的朋友，我心里不禁一陣喜悅——郭老師又回到了少女時代，純真善良，從自己的內心出發，說起了大家喜歡聽的話語，而那些喜歡聽的話語中已承載了一位資深教授對教學的洞見。

教學的模樣，一定是討論教學應該具有的模樣，一個能夠讓孩子成為創造美好未來的主人的模樣。教學的模樣，是誰眼中的模樣呢？

首先當然是孩子眼中的模樣。

教學是教師的任務，是一所學校的核心工作。在孩子眼中，教學是天使的向往，是智者的豁然，是菜場的煙火，是官衙的肅穆，是荒野的恐懼……教師在上課的時候，一定要去關注自己的教學在孩子眼里的模樣。這種關注，如同對著一面鏡子，看見自己的形象、自己的語言、自己組織的活動所呈現出來的感受。也許這種看見，便自然地“讓學生進入了課程”。

其次是教師與學生之外的觀者眼中的模樣。

教師的“教”與學生的“學”是不可分離的。沒有了學生的“學”，教師的“教”便失去了意義。因此，教學的模樣是我們師生間的課堂活動所呈現出來的感覺。或融洽而生動，或單調而乏味，或知識與樂趣共有，或只成師生間的一段相煎。因為教與學永遠是統一的。討論教學的模樣，其實就是討論師生之間的關系。“教”的使命始終是“孩子學得自覺”。

在討論了“教學的模樣”之后，郭老師就如何實現好的教學模樣，為一線教師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她將這個過程概括為“兩次倒轉”。作為在一線教學近40年的小學數學教師，我深以為然。

教學的模樣，本質上是教師的模樣加上知識的模樣。知識的模樣包含兩個組成部分：一個是終端的知識模樣，即知識的文字形成的靜態模樣；另一個是知識在源頭引起人類關注并思考抽象概括表達的動態模樣。教師的兩次倒轉便是由靜態的知識回到動態的知識中去，然后由動態的知識回到靜態的知識中來。這樣的知識便是“活”的知識，這樣的學習便是“深度學習”。“深”不是“難”，所謂深入淺出，深到極處即是淺。

教師由靜態的終端知識倒回到知識的源頭去，這是教師的學科素養，而從源頭的關注出發，在極短時間內，幫助孩子們經歷這個從動態活動到靜態文字知識的獲得過程，便是教師的教學素養。第一次倒轉是因為知識，第二次倒轉是因為學生。這兩次倒轉也為如何讀懂知識、如何讀懂學生提供了操作指導，對教師們的課堂教學建設、教學模樣的改善，提供了有效的方法指導。郭老師的原話是這樣的：“教師明了教學的內容與方向，但并不是直接告訴學生所學的內容（終端知識），而是從學生現有的水平、經驗以及發展的需要出發（源頭），采用多樣而恰切的手段，精心設計知識‘發現’的‘真實情境’，激發、引導學生自覺的主動活動，使學生能夠作為認識主體通過‘發現’去建構出人類已經知曉的知識。”

這兩次倒轉，說起來好像十分難懂。打個比方，有個成語叫“流連忘返”，何為流連？“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上而下，又從下而上，謂之流連。流連是一種忘返的“模樣”。

流連之相連，是否如同教學中的兩次倒轉？

當教學的模樣臻于美好時，孩子就會樂此不疲。孩子的喜樂一定會帶來教師的成就感，這便有了好課的模樣，這樣的模樣一定會吸引教師們去追求，從而有了“好課燎原”。

郭老師十分重視教研和師德的重要性。這種重要性的認識，促使郭老師在本書中，用比較重的分量去談論教研與教師的成長，去談論師德所蘊含的師生關系。

顧明遠先生有一個關于教育的論斷，即孩子成長在活動中。其實教師也是成長在活動中的，教研便是屬于教師的活動。郭老師作為一位大學學者，組織參與過各種形式的研修活動，從而對中國教育體系中的教研員角色有了深刻的認識，見證了“教研的力量”。

而師德，我們平常都把它當成了一個比較虛的東西，郭老師則認為“談師德要結合教師的專業化發展來談，有些所謂的師德問題其實是專業水平不高的表現”。師德是很實在的，實在到把每一節課上好。把課上好便是師德好的顯現，若一名教師課上不好，卻說師德是好的，這肯定是有問題的。

感謝郭老師的《教學的模樣》所帶來的許多認識與思考。她希望以此書拋磚引玉，去建設屬于每一名教師個人的教學的模樣。而每一個好的教學的模樣都有著共同之處——給孩子以溫暖、婉約與親切。

（作者系特級教師、浙江省金華師范學校附屬小學校長）

《中國教育報》2023年08月30日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