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想為國際護士日（5月12日）和國際博物館日（5月18日）寫點東西，正好想起以前去參觀過倫敦的南丁格爾博物館。

位于倫敦圣托馬斯醫院的弗洛倫斯·南丁格爾博物館，以3000多件與南丁格爾生活、工作相關的藏品，真誠紀念著這位不平凡的女性，講述著她為護理學、統計學所作出的杰出貢獻，感謝世界上每一位追隨這位偉大女性并為守護公眾健康與疫情斗爭著的醫護英雄。

南丁格爾像

南丁格爾與護士事業的機緣，從她童年時期的經歷中便能體現出來。她和姐姐的早年教育都是在家中進行的，從最初由家庭教師輔導到后來由畢業于愛丁堡大學和劍橋大學的父親親自負責。姊妹倆都是認真努力的學生，一點不輸當時的男學生。除了日常學習法語、拉丁語、德語、鋼琴、繪畫和唱歌等科目以外，她們還經常與母親一起去探望當地的窮苦人。幼年的南丁格爾對整理收納自己的小貝殼和硬幣收藏品頗有興趣，加之在她11歲時由父親親自教授數學，都促成了她此后對統計學的畢生熱情。

在博物館眾多的展品中，除了南丁格爾當護士時使用過的醫療箱，更多的可以看到一位熱愛生活的可愛女性的生活點滴。放在小圓紙盒里的白色貝殼、姨媽送的富有詩意的蝴蝶結相簿、旅行中從一位埃及酋長那里得到的復古發夾、為尼羅河之旅親手繡的黑底金字小長旗、由表親描繪的閱讀中的南丁格爾素描稿、童年時寫有花體字名字的木制午餐盒、從故居里赫斯特莊園里收集來的紅色干花……都在悄悄地訴說著，原來這樣一位偉大的現代護理學奠基者，也有著和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對生活充滿好奇和熱情的精致童年。

作為一位對生活、對生命都抱以善意和尊重的女性，南丁格爾注意到維多利亞時代醫院里被形容成“比戰場更悲慘”的惡劣醫護環境，而護士這一群體則被錯誤理解為“一群無知粗笨、無法就業、令人討厭的酗酒老女人”，她決定遵從內心的召喚，立志成為一名真正守護傷患生命的護士。盡管這個決定嚇壞了她的父母，認為“一位美貌與才華兼具的，甚至是拒絕了出身劍橋的貴族議員求婚”的名門閨秀，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去做這種“低賤”的工作，更禁止她去索爾茲伯里的醫院接受護理培訓，但南丁格爾還是偷偷自學完成了護士訓練學習，并欣喜地在日記中寫道“現在我才終于懂得了什么是對生命的愛”。

南丁格爾在童年時就體現出與眾不同的特質，如愛整潔、守紀律、愛統計、有耐心、喜歡記錄和寫信。正是這些特質讓她在作為婦女護士團團長期間，能夠迅速意識到當時醫院里傷員死亡率高達42%的原因，很大程度是醫療救護條件的極度欠缺。為此，南丁格爾拿出自己的積蓄，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衣物，著力投身于清理和整頓傷患的生活環境，并寫信給政府和報社，為醫院爭取一些支援，以滿足對干凈繃帶等物資的基本需求。在博物館眾多展品里有一張泛黃的手稿，描繪了南丁格爾重整院區床鋪、供暖設備、毛毯的情景。整潔的地面、整齊的藥柜、從窗口灑進的陽光，這些都讓傷患在治療傷病和恢復身體的過程中看到了更多希望。

除了對傷患身體上的全力照顧，南丁格爾也非常重視對傷患的心理療愈。展品中有一只棕黃色的烏龜殼，感覺與其他醫療系列的藏品格格不入。據說這是一只名叫Jimmy的烏龜，是當時病房里傷患們養的寵物（當時一些病院里允許病患擁有寵物），也許是出于烏龜容易飼養、寓意生命長久的考慮吧。南丁格爾也喜歡動物，并相信動物可以為患者提供療愈方面的幫助。她在《護理札記》里寫道：“小小的寵物也可以成為病患們了不起的伙伴。”這一想法在現代醫療系統的動物陪伴療愈法中也有更廣泛的體現。

這種對傷患心理上的關懷，也默默地蘊藏在一盞老舊的提燈里。這是一件土耳其提燈展品，曾被南丁格爾用于夜間巡視病房，而它也與南丁格爾一起被賦予了“提燈女神”的名字——傷患們的守護天使。當前來參觀的孩子們問起提燈的來歷時，管理員會很細心地指著燈罩上的褶皺為孩子們講述當年的故事：當時的病院里不允許醫患之間隨意聊天，所以即便傷患們可以睡在雪白的床單上，但仍然覺得心灰意冷，認為醫院像冰冷的地獄一般，感受不到溫暖。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傷患的死亡率還是居高不下。正因為如此，南丁格爾才會偷偷在夜晚點著提燈去每間病房巡視，詢問每一位傷患的姓名，為他們閱讀《圣經》，替他們給家人寫信，幫他們按摩一到晚上就會加重疼痛的后背，這些溫柔的舉動讓傷患感受到心靈上的慰藉，鼓勵著他們走向完全康復的那一天。南丁格爾知道，當傷患說出那句“也請和我聊聊天吧”的時候，他們的內心是多么渴望被人關心、被人惦念。只有懂得傷患的心，才能與傷患走得更近，幫助傷患鼓起勇氣堅強面對病痛、走向康復之路。正是有了這種心靈上的關愛，傷患的死亡率從42%降到了2%。

這個可喜的結果使南丁格爾更加堅定決心致力于護士行業，并傾其一生讓這份崇高尊貴的工作為世人所肯定。這種為愛奮斗的精神，直到今天依然被醫護人員所遵循，讓醫護工作者成為真正了解愛、守護愛、守護生命的特殊群體。這也是南丁格爾博物館所希望的通過展示南丁格爾最真實的一生，尤其在被疫情所困擾著的今天，向所有追隨這位愛護傷患的偉大女性的，以最持久的耐心、最堅定的勇氣、最真心的關愛守護著每個人生命的醫護工作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作者 李冉 系英國王儲基金會傳統藝術學院在讀博士生）

來源：《神州學人》（2022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