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經驗篇

在浙江省臺州市椒江區水門區塊，一所占地10.2畝的現代化幼兒園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中。這所由浙江師范大學領辦的幼兒園，是椒江區未來3年規劃的45個教育項目之一。年初的臺州市縣（市、區）委書記述教會議上，椒江區委書記林強立下“3年投80個億給教育”的軍令狀，創下了該區的歷史之最。

和林強一樣，臺州其余8個縣（市、區）和臺州灣新區的“一把手”也在述職會上亮家底、拋問題、表決心。在這根無形的“指揮棒”下，臺州教育呈現出不同于往時的優先發展蓬勃氣象。

    教育工作，書記專述

臺州民營經濟發達，全市有72家上市企業，位居全國地級市第4位。相較之下，教育的賬面數據卻有些寒酸：“十三五”時期教育總投入的生均水平低于全省平均線，個別指標全省倒數。

問題出在哪兒？臺州市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幾度調研，結論出人意料：在經濟落后的山區縣，黨委、政府重視教育，多項指標“遙遙領先”，率先在全市通過了教育現代化評估；反倒是有的經濟強勁地區，一旦黨委、政府重視不夠投入不足，教育就是一片“洼地”。

“各地‘一把手’要切實擔負起教育提質‘第一責任人’的職責，對教育工作做到親自研究、親自部署，確保機制到位、責任到位、保障到位。”臺州市委書記李躍旗在去年的全市教育提質大會上亮明態度。

如何讓縣（市、區）黨委、政府真正重視起來？臺州想到了撬動的杠桿——評價。以往每年考核各縣（市、區）時，“一把手”要就黨建、人才工作等領域，分別作3000字的書面述職和3分鐘的口頭述職，教育僅被列入“科教文衛”范圍，通常只有簡短的三四句話。

讓教育單獨出列，書記專項述職，現場晾曬成績單。臺州將這一方案提交到了省里，省里回復“可以先嘗試500字的書面述職”。“最后，我們還是決定給教育述職‘頂配’待遇，這才是教育優先發展的直觀體現。”臺州市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秘書組秘書處處長姚揚說。

在和各地黨委、政府，以及“兩委員一代表”充分溝通后，領導小組制定了述職的范圍：3000字書面述職按照15項教育重點工作向市委上報當年情況和來年目標，尤其是教育保障、供給方面的內容，必須“用數據說話”；3分鐘口頭述職向市委常委、市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成員介紹情況，并現場回答提問。

為讓述職工作更“走心”，臺州市首次將述職以15分的分值納入市委對縣（市、區）黨建工作考核；為讓述職內容真“落地”，臺州市在縣（市、區）經濟社會發展目標責任制考核中，將教育分值由原來的25分提高到37分。

1月20日，首場述職會召開。“書記們頭一回專述教育，誰都不想在兄弟縣市區面前落了下風。”一名參與會議記錄的工作人員，對當時的氣氛記憶猶新。

路橋區委書記潘崇敏現場匯報說，該區創建全國學前教育普及普惠縣和全國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縣達成度分別為76.3％和73.3％，縣域教育現代化發展水平監測結果為C等；直面隨遷子女學校學生全市占比最高的壓力，高水平完成規范民辦義務教育工作；普惠性幼兒園在園幼兒占比為全市第三……

李躍旗現場點評：“有些隨遷子女還無法進入公辦義務教育學校，要想方設法盡快實現同城待遇。”“加快提升中職辦學條件，努力提升區域辦學質量。”

天臺縣委書記楊玲玲在現場直接表態，要落實教育優先發展戰略，計劃3年完成教育投入30.9億元，推進39個教育項目建設，招引好學校2所。李躍旗指出，天臺下一步的重點是提升中職學校辦學條件，“深入思考在中高職貫通大背景下，如何開拓職教高地創新模式”。

    搭好臺子，壓實擔子

運輸車來回穿梭，施工機械交叉作業，路橋區職教中心施工進程有條不紊。2022年底，該校遷建工程項目落地，選址于螺洋街道大岙里村。“都在市里表過態了，我們路橋一定要保質保量。預計春節前，部分建筑完成結頂。”現場負責人介紹。

暑假高溫期間，路橋區委書記潘崇敏、路橋區副區長湯晶帶領有關部門負責人到項目工程現場，實地察看工程建設進度，詳細了解校園規劃布局、工期安排、人員調配、周邊配套等情況，很多問題現場就分配給有關部門協調解決。比如施工進度，區社會事業發展集團成立專項小組，倒排時間，確保工程全天運作12小時，實行輪班制；報批過程中如遇難題，由區委、區政府第一時間召集相關部門召開協調會，問題逐個解決。

校舍建得好，教育也要辦得好。開學后，潘崇敏又來到該校，詢問了校園文化建設、特色專業建設等情況。他表示，要抓住當今社會十分重視職業教育的契機，建立職業教育與產業協作機制，滿足路橋區不斷增加的職業技術人才需求。書記點的題，說到了校長戴曉波的心坎里，“產教深度融合正是我們接下來的改革重點”。不久后，該校就與浙江勞倫斯機床有限公司進一步深化了混合所有制改革，推進產教研一體化。

據了解，為了履行述職會上的承諾，各縣（市、區）委書記回去后，迅速組織四套班子和相關部門召開協調會，建立定期的聯席會議制度，給教育優先發展搭好臺子，壓實擔子。

今年初，天臺縣首次開展鄉鎮（街道）黨（工）委書記述教。因為對標的是縣（市、區）委書記，鄉鎮（街道）的“一把手”們十分清楚：就是要找真問題，想真辦法，說真話。

赤城街道是天臺的“教育高地”，但黨工委書記潘行其并不回避尚存的問題：校園周邊治理工作還需加強，老城區入園入校難，城郊接合部學校招生不足，社會上的早教機構管理混亂等。“一方面是自我加壓，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機會向縣里尋求支持。”潘行其說。

10月14日，在天臺小學操場擴建工程現場，潘行其正忙碌著協同相關單位進行清場。有百年校史的天臺小學是縣里的一張教育名片，但運動場地不足的問題已困擾學校多年。看到項目馬上進入最后階段，相比年初述教時的緊張，潘行其臉上露出了輕松的笑容：“陳年舊疴得以解決，述教會上的一個目標落地了。”

就在今年，天臺縣15個鄉鎮（街道）實現了教育基金會全覆蓋，累計完成25項教育提升工程。楊玲玲說，述教會下沉基層后凝聚起了強大合力，誓要拿下在市里立下的“教育現代化發展水平監測結果提升至B等，全省排名進位至第40位”的目標。

目前，玉環、天臺、仙居、三門4縣（市）都召開了鄉鎮（街道）黨（工）委書記述教會，其他地區也將跟進這一機制，實現臺州的全域覆蓋。

    過程管理，督促結合

“目前，您縣‘兩縣’創建工作滯后于實施方案要求時限，請您高度重視，切實推進創建工作。”在臺州某縣委的教育工作領導小組秘書組辦公室里，一張督辦單高掛墻上，警示著述教后的履職工作不可懈怠。

據姚揚介紹，履職評議周期為期一年，各縣（市、區）每月要上報工作進度和數據。全市343個重大教育建設工程項目現場裝配AI視頻監控，臺州市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成員可在線查看；對上報的所有數據進行復核，發現瞞報、漏報、虛報一律打回重來。為了讓過程可視化，臺州專門開發了“教育工作評價e張圖”平臺，上傳數據后可生成動態排名。

假如出現打退堂鼓或進度不及預期的“后進生”，領導小組會下發提示單督辦，至今已發出12張。假如出現力有不逮的“學困生”，則采用市縣聯動的方式，市發改、自規、財政等部門一起參與，確保項目早建成、早投用、早惠民。

時間一長，各縣域的想法也在發生轉變。原先，“述教就是場教育排名考試，為了面子不能落后”“地方也有自己難念的經”等牢騷話時有聽聞。如今，全市“一盤棋”辦人民滿意的教育深入人心。因為各地看到：為了確保教育建設工程落地，李躍旗親自主持集體開工儀式，不讓一個地區掉隊；為了加強教育項目規劃，全市統一編制方案，下面解決不了的由臺州市出面向上級部門爭取；為了補上教育經費的歷史欠賬，市里統一測算，建立了財政精準投入機制。

自臺州創新縣（市、區）委書記述教機制半年多來，中等職業學校生均一般公共預算教育經費從全省末位升至第8位，初中生均一般公共預算教育經費增幅從全省第3位升至第1位，高中生均一般公共預算教育經費增幅從全省第5位升至第3位。

雖然已經交出優秀的成績單，但教育優先發展的腳步未有停歇。等待臺州各縣（市、區）委書記的，將是來年的又一場述教。

《中國教育報》2023年11月01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