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我非常憧憬的國度。”5月30日，90歲的日本作家、主持人黑柳徹子時隔14年再度到訪中國。她梳著標志性的“洋蔥頭”，一身紫色長裙，攜新作《續窗邊的小豆豆》出席在北京舉行的中文版首發式，并與國際安徒生獎獲得者、北京大學教授曹文軒展開對談。現場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閱讀推廣人、一線教師、中小學生，大家懷著對小豆豆的熱愛，暢談小豆豆與中國的21年。

從巴學園到現在，“我還是那個小豆豆”

小豆豆是《窗邊的小豆豆》的主人公，黑柳徹子在書中講述了自己上小學時的一段真實故事：小豆豆因淘氣被原學校退學后，來到巴學園。在小林校長的愛護和引導下，一般人眼里“怪怪”的小豆豆逐漸變成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孩子。該書首次出版于1981年，2003年由新經典引進，引發了關于教育方法的廣泛討論，迄今簡體中文版發行量已突破1700萬冊，去年還以2511萬冊的全球銷量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

“在我的人生中，再也沒有比在巴學園更快樂的日子了，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再也寫不出比《窗邊的小豆豆》更有趣的故事。不過，有那么多想知道‘后來呢’的讀者，漸漸地我也在想，那就試著寫一下吧！而一動筆，那些讓我大笑、讓我流淚的事，便一件件浮現……”黑柳徹子坦言，讓她動筆的直接契機，是電視上一些報道戰爭的新聞，看到孩子們在戰火中四處奔逃，她的心很痛。作為戰爭的親歷者，她決定把“戰爭會給無辜的孩子帶去痛苦”寫下來。

《續窗邊的小豆豆》講述了小豆豆從巴學園畢業后的成長故事。那時東京大轟炸剛過去，她和家人一起前往青森避難，開啟了新的冒險與生活。后來回到東京，小豆豆在香蘭女子學校和音樂學校度過了和朋友、電影、歌劇、拉面等相伴的時光，并在青春期的迷惘中開始找尋屬于自己的才能與人生方向。

“巴學園是永遠的。”曹文軒認為，兩本書的創作相隔42年，讀起來卻并無任何隔閡。“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閱讀體驗。看《續窗邊的小豆豆》的時候，我覺得小豆豆還是《窗邊的小豆豆》里的小豆豆，雖然她已經長大了，生活起起落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開始和成年人世界打交道，但我看到的她依然沒有改變。”

黑柳徹子笑著回應：“寫這本書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其實不管長到多大，本性是不會變的。我還是那個小豆豆，一個特別有好奇心的人。”

從窗邊到世界，認識自己的“不一樣”

在新作中，離開巴學園的小豆豆開始出現“我想成為……”“我的才能到底是什么”等迷茫。每當此時，她總會想起小林校長所說：“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初入職場時，前輩飯澤匡也曾鼓勵她：“保持現在的樣子就好。”黑柳徹子動情地說：“如果沒有他們的鼓勵，我的人生大概會截然不同。與美好的大人相遇，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在黑柳徹子成長的路上，還有一個人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她的母親。她說：“像我這么調皮搗蛋的孩子，媽媽從來沒有嫌棄我，仍然富有愛心地將我撫養長大。我被學校勒令退學之后，媽媽又給我找了一所新學校。換學校的真實原因，是我20歲以后媽媽才告訴我的。擁有這樣開明的母親，我十分感激。所以作為父母，要好好觀察孩子，而且要適時地給予鼓勵，這樣一定會讓他們受益終身。”

曹文軒認為，《窗邊的小豆豆》主人公的名字不是“小豆豆”，而是“教育”。故事開頭，媽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帶著小豆豆來到巴學園，小林校長耐心地和小豆豆聊天，小豆豆一口氣講了四個小時。最后小林校長說：“這個孩子我收下了。”“收下”不僅代表一所學校，也是教育制度對這樣一個孩子的接納。故事結尾是東京大轟炸，小林校長看著在大火中熊熊燃燒的巴學園，問身邊的兒子：“下一次，我們辦一所什么樣的學校呢？”全書從開頭到結尾都在談“教育”，給人留下許多思考。

從被退學的“問題兒童”，到如今享譽世界的作家和主持人，黑柳徹子自由率真的個性始終未變，盡管這一鮮明的個性曾讓她遭受挫折。在她看來，怎么認識自己的“不一樣”，怎么對待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和事，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課。

“每一個人都是因個性而存在的，這是我們活著的理由，也是這個世界的魅力。”曹文軒說，成功的教育應該是讓所有的個性得到非常好的保護。但是對個性保護的前提，是知識的陽光和雨露的培育。

從我到我們，用一生去綻放“自己的花”

黑柳徹子一直有個愿望：“下次訪問中國時，我盼望聽到孩子們讀完這本書的想法，也期待每一個童心未泯的大人與我分享。”首發式上，來自不同代際、不同職業身份的讀者們向她述說自己與“小豆豆”的深厚感情：

中國科學院附屬玉泉小學原校長高峰一直致力于學校教育改革，是孩子們口中最喜歡的峰校長。他坦言：“我讀這本書的時候，看的不是文學故事，而是對我做校長的影響。”

“三葉草故事家族”創始人李迪說：“我們每年組織1000多場閱讀推廣活動，因為小豆豆與許多讀者結緣，那些讀著‘小豆豆’長大的孩子，如今去往世界各地開始了各自的人生。”

初一學生逸茗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第一次讀了《窗邊的小豆豆》，就成了小豆豆的鐵桿粉絲，從此愛上了閱讀。

來自上海的“90后”女孩陳憧說，她在小豆豆的影響下，成為面向自閉癥兒童的特殊學校的教師。秉承黑柳徹子“拼命努力過就不會后悔了”的精神，她也像小豆豆一樣不停地尋找自己所熱愛的事物。哪怕很困難的情況下，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對生活充滿熱情和創造力。

談及希望新作帶給中國讀者什么，黑柳徹子笑著說：“這本書記錄了我的成長經歷。但是，大家翻開書就會發現，‘成長’只是虛有其名。我十多歲、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的生活里，充滿了令我自己也汗顏的失敗和挫折。一帆風順的青春時代，其實是非常無聊的。在煩惱與失敗的循環中邂逅自己的‘熱愛’，這樣的旅程才是真正有趣的。”

“用一生去綻放吧，像花兒一樣！”新學校校歌中的歌詞是小豆豆最喜愛的一句話，黑柳徹子勉勵大家，要努力綻放“自己的花”。她說：“綻放就是我的使命。”這無疑也成為她人生最美好的注解。

《中國教育報》2024年06月12日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