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職業教育，“棄北大讀技校”的新聞人們應該不會忘記。2014年11月，第六屆全國數控技能大賽入圍決賽的選手周浩吸引了記者的眼球。原來周浩于2011年從北京大學退學，轉學到北京工業技師學院。這一看似有悖常理的擇校之舉成為轟動一時的熱點新聞。

11年過去了，在職業教育依然備受熱議的當下，有記者近日對話周浩，追問他在職教之路上的思考。作為當年的“吃螃蟹”者，周浩告訴記者，當初的人生轉向只是更忠于自己內心的選擇。“理想的教育，應更多按照孩子的天性與潛能培養人才，而非簡單依據成績分流。”周浩說，要讓學生擁有在不同教育軌道上自由切換的可能性，令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真正融通。他的回答既冷靜客觀又發人深思。

當前，我國職業教育正處在落實頂層設計、完善體系建設、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期。尤其是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于今年5月1日起正式施行，標志著我國職業教育進入全新的發展階段。在這樣的歷史時刻，回顧并審視“棄北大讀技校”新聞事件，探究職業教育如何正本清源及如何破局，顯然是具有現實意義的。

無論是普通教育，還是職業教育，其根本目的都是為人的發展服務。人的全面發展包含人的體力、智力及思想道德等方面的全面發展；包含人在社會眾多領域的才能及其創造；也包含在既定的歷史條件下，人的個性的自由發展和能如愿從事各種社會活動。周浩的人生轉向不是有意制造新聞，而是在尋找適合發展自己才能的領域。周浩的人生選擇本是正常之舉，卻產生轟動效應。這也從側面提醒我們，忽視了人的發展，教育容易走向功利化，用單一的評價手段把人們引向追求名校和高學歷的“獨木橋”。

職業教育是不可或缺的教育類型。社會各行各業需要不同類型的人才。行業企業既需要由普通教育培養出來的學術型人才，也需要由職業教育培養出來的技術技能型人才。令人欣慰的是，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明確指出“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是國民教育體系和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培養多樣化人才、傳承技術技能、促進就業創業的重要途徑”，并提出“建設教育強國、人力資源強國和技能型社會”的愿景。我們有理由相信，有了新法保障，職業教育發展必將有新的氣象。

適合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熱愛是一切成就的源泉。斯蒂芬·茨威格在《人類群星閃耀時》一書中說：“一個人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創造力的壯年，發現自己此生的使命。”就普通人而言，所謂“此生的使命”或許就是通過不懈努力，逐漸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意義以及自己在時代中的位置。這就要求教育要成全人的發展，而不是讓人放棄或犧牲自己的天性稟賦去追逐功利的教育。“棄北大讀技校”的當事人周浩當初正是不喜歡所學專業才毅然退學，并逐漸找到自己的人生意義。教育有類型，沒有高低之別；職業有類別，絕無貴賤之分。適合的才是最好的，讓一個學術型人才從事操作技能型的工作，與讓一個擅長鉆研技術的能工巧匠去研究學術問題一樣，都不符合人的發展規律。

周浩的“棄北大讀技校”雖屬個例，卻給我們帶來很多啟示：在中小學開展職業啟蒙教育，已是當務之急；如何避免黃炎培所說的“普通教育愈發達，社會失業者愈眾”，應該列為教育頂層設計考慮的問題之一。

（作者系江蘇省徐州財經高等職業技術學校原副校長）

《中國教育報》2022年05月12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