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到幼兒園，我剛打開窗子通風，周周就來了。周周媽媽從他的書包里取出一支三色圓珠筆對我說：“谷老師，這是班上發給小朋友的筆嗎？”我驚訝地說：“不是啊，我們沒有發過這種筆，好像諾諾有一支這樣的筆。”周周媽媽說：“假期我整理孩子書包，發現了這支筆，后來就忘記了。昨天接他時本來想問問老師的，看到楊楊手里也拿著一支，還以為是你們發的呢。”

站在旁邊的周周小臉漲得紅紅的，有點兒著急地大聲說：“是我的筆。”

媽媽蹲下來問：“你的？爸爸媽媽從來沒有給你買過，這是從哪里來的？”

周周的小腦袋一歪，眨了眨眼睛說：“這是我的書包變出來的。”

“那你再給媽媽變一個其他東西出來吧。”

“我的書包只能變三色筆。”

“就再變一支出來讓媽媽看看。”

周周很認真地說：“它只能變一次，不能變兩次的。”

此時，周周媽媽要趕時間上班，她把筆給了我之后便離開了。

吃過早飯，我牽著周周的手來到工作室，把他抱在了懷里。

“周周，你的書包真的太神奇了，我都想有一個這樣的書包啦。”我裝作驚奇的樣子問。

周周笑了，那雙大眼睛里投射出的光茫是那樣放松。我感覺到周周對于我的信任和依賴。

“我要是也有這樣一個書包，我就說聲‘變’，這樣，你家的大汽車就可以變到我家去啦。我喜歡你的《托馬斯》，我就說聲‘變’，讓它飛到我的書包里。”

我正起勁地說著，周周著急了，搖著我的胳膊說：“不行，不行，《托馬斯》是我的，我家的大汽車是我爸爸開的。”

我假裝失望，垂頭喪氣地說：“唉，我不能把別人的東西變成我的呀！”

“是啊，是啊，別人的東西不能變成自己的。”周周趕緊接話。

說完之后，周周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小臉紅紅的。他轉身從桌子上拿起那支三色筆，遞給我，沒有吭聲。

我捧起周周的臉認真地說：“周周，這支筆是你的嗎？”

“不是。”

“不是自己的東西，那就是——”

周周接過話說：“別人的。”

“對，別人的東西——”

“不能拿。”

我把周周緊緊地擁在懷里，他的小臉蹭著我的臉頰。我知道，周周已經從心里放下了這支筆。

孩子年齡小，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會想方設法去擁有。當成人發現后，他也會采取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措施和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利益。還有一些孩子，將自己的行為與想象聯結，來“撒謊”，比如相信書包有魔法的周周。但其實，孩子的這些行為并不是有意的，更不涉及惡，他只是為了找到一種方式來化解自己被“當場發現”后的尷尬與難堪。當然，面對這種情況，教師可以直截了當地戳穿周周的“謊言”：“這個世界是不存在魔法的，魔法都是騙人的。”這樣的方式當然也可以讓他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但同時，也會傷害他天真的心，毀滅他的“魔法”夢。

我選擇相信周周的書包有魔法，用驚訝的表情表現出我對魔法書包的極大興趣，渴望自己也能擁有。隨后，我順著周周的思維，提出使用魔法書包把他家的大汽車、繪本《托馬斯》變成我的。當周周自己的切身利益遭到破壞，他本能地選擇拒絕，對失去心愛物品的小朋友有了切身的體會。這種移情的做法，更容易獲得孩子的接納，從而引發換位思考。

因為信任，我真正走進了周周的心靈，與他像好朋友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平等交流，讓他對規則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從而明確了“我”和“別人”的界限，將“別人的東西不能拿”的規則逐漸內化。這樣做，既不傷害周周的尊嚴，還保護了他對魔法的渴望，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作者單位：河北省石家莊市第二幼兒園）

《中國教育報》2019年10月13日第2版